「——！」
剩下的最后一只怪物发出不成声的临时惨叫，漆黑的身躯全变成了碎块。
艾伦维持着挥起拳头的姿势停在原地不动，目睹大量灰尘崩落的光景到最后一刻后，顿时感觉全身失去了力气，粗鲁地大口喘气。
「哈啊，咳，哈……」
放任肺部喘息，仰望漆黑的天空。
紧绷的神经一下放松，疲劳感全部涌了上来。艾伦放下了拳头，漫不经心地听着过快的心跳。
看见地面上被自己击败的怪物尸体，内心莫名的有种成就感。
「呵，这群家伙弱爆了，全部被我打——」
话还没说完，在他回头的那一刻，却因见到眼前的光景而呆滞了。
艾伦呆然的环顾着道场，到处都是破碎的房屋，还在燃烧的木梁，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同门弟子，还有……
「快，快点救人！」
「这里还有伤者。」
「呃，咳……」
艾伦野口无言的呆站在原地时，耳边传来了人们的抱怨声。
「你这家伙不要自以为是了！」
「就是因为你，兄弟们的伤亡这么多。」
「怪物只要交给道场里的前辈们对付就好了，可这你家伙，难道就这么喜欢出风头吗？」
「哼，还打出优越感了，这家伙根本不配做我们的弟兄。」
呼吸停止了，抱怨，咒骂，埋怨，鄙视，各种声音句句映入了脑海里。
接二连三的声音让艾伦心中纷乱，他的膝盖忽然一弯，差点跪在了地面上，才意识到自己的内心的冲动，给大家带来了这么严重的后果。
压下无止境的自责，挪动几乎浑身是伤的身体。
——已经没有资格在道场里生活下去了，自以为是的自己。
受到理性如此呼唤提醒，艾伦往道场的出入口走去。
然而，门口站着的高大身影，就像是在告诉自己“你就想这样逃避吗”……。
「师傅……」
「到现在你始终还没有醒悟吗？」
「……」
斯特洛从前襟里取出了烟条和火柴，点然后放在了嘴里。
艾伦很清楚斯特洛现在的行为代表的是什么意思——那是他认真时才有的动作。
「能告诉我么……你为什么要这样做。」
斯特洛嘴里轻轻吐出的白烟，融入空气之中慢慢散去。
「一味忍受的格斗术，根，根本不适合我……根本就不能让我变强。」
艾伦的样子很凄惨。衣服破破烂烂，身上的伤痕也不少，两手沾满了怪物的鲜血，目光呆滞，如同死人一般。
「那就试着战胜我吧，想变强就打败我，如果这都做不到，就放弃你那没用的理想吧。」
斯特洛用浑厚而平静的声音说道。
「……那还不够啊，单纯战胜了师傅，不能证明什么。」
「证明？」
斯特洛的眼神抖动了一下。他的表情被弥漫的白烟遮挡，无法看清。
「如果只会一味防守，是无法变强的。想要变强，就不能一味忍受，我要成为最强的武极，比勇者还要强大的男人。」
「那你为什么想要变强。」
面对斯特洛的提问，艾伦回答道：
「为了得到我苦苦追寻得答案，如果我不变的比任何人都强，就无法做到。」
「放弃吧。」
斯特洛冷酷的说道。
「过去的事就由它过去了吧，放弃吧……好好活下去。」
「不，绝对不可以！」
艾伦仿佛忘记了身上的疼痛般大喊。
「我一定要找到，如果不这样的话，我还能为了什么活下去……如果无法找到，如果无法完成自己的理想，我就没有活着的价值——」
「现在的你根本不可能！」
艾伦还想继续说下去，结果下一刻他的衣襟已经被斯特洛拎起，斯特洛激动地注视着艾伦的眼睛。
虽然艾伦被斯特洛的行为震惊到，但听到他的话后，在胸前随之燃起的是愤怒。
「就连师傅也认为我是弱者吗？也觉得我不可能变强吗？」
摆脱了斯特洛的束缚，含着眼泪继续说下去。
「就算是福把我当成弱者也好，傻子也好，就算嘲笑我也没关系。因为我会一直坚信，我会不断的变强。我会一直叫喊，我不是弱者。如果不这样做，我又该怎么变强呢。」
斯特洛看着少年那深红色眼眸中不断燃起的斗志，也是从嘴里长叹了一口白烟。
然后慢慢地捋起双手的袖子，一记重拳向艾伦的腹部打去。
艾伦瞬间变得无法呼吸，肚子一阵翻滚，胃液从腹中急速涌上，双手撑在地面上干咳了起来。斯特洛来到艾伦面前用手上抓住他的衣服，把整个人抓了起来。
扭动了左手的关节，然后不停地用重拳击打着艾伦的胸口，侧腹。最后将整个人砸在地面，抬起右腿往他腹部踢去。
艾伦如同死者般趴在了地面上一动不动。
「站起来。」
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，脸上的表情依旧是被嘴里吐出的白烟遮挡，没能看清。
「……站……站……起……」
就算艾伦想从喉咙里发出声音也已经做不到了，他虽然浑身痛得仿佛快要死去一般，但还是用尽身上的力气单手撑着地面，打算站起来。
「想要变强的话，就给老子站起来。」
斯特洛又飞起一脚，踢中了艾伦的腹部。
从喉咙里涌喷出来的已经分不清是胃液还是自己的血了，艾伦躺在地面上半睁着眼睛，看着昏暗的天空。
「在你痛苦的想要死去的时候，难过的想要抛弃一切的时候，无法看到光明的时候，彻底绝望的时候，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站起来继续战斗的人，才能变强。」
丝毫回避手段也没有的艾伦，只是连一次攻击也没能躲开地，一味被那拳头殴打着。
「站的起来吗？」
斯特洛将已经燃尽的烟头丢在了地面上，用脚踩灭。
艾伦正慢慢地从地面上爬起。
但站起来一半的时候，膝盖就已经无力地跪在了地板上。
不知不觉地，他连站都站不起来，如同败者般地跪在地上。
「你，完全不懂得防御。」
「……」
「……世界上的强者认为，人们中被自己的『魔力』蛊惑的有很多。」
「……！？」
「每个人都过于依赖神明赐予自己的恩惠，然而魔力与技巧是截然不同的东西。」
对于一边俯视着这边一边开始说话的斯特洛，艾伦瞪大了因为痛苦而扭曲的双眼。
在这个世界上，人们会得到神明的眷顾。
所谓的恩惠，既是神明赐予的魔力。
虽然借助神明赐予的力量，能够发挥出超越人类的能力，但这种力量也是如同于人们的身体机能，过度使用会产生依赖性，甚至是给身体带来意想不到的伤害。
于是人们开始以增强身体素质的形式，来增强自身对魔力的适应性，即是以格斗术的形式。
只对于魔力天赋异禀的人来说，这些只不过是多此一举。
毕竟魔力的强大决定了战斗的胜负，格斗术只不过是魔力运用的“辅助”罢了。
「技巧，意识，这些你根本不够，只会鲁莽行动。」
「……」
「如果没有进攻的机会，你还能做些什么？我想……我能教会你的只有怎么战斗吧。」
斯特洛将手伸进了衣袋，顿了顿，放弃后来到了艾伦面前。
「你不懂得防御，作为你的导师我必须对你负责，希望接下来……你能够接下我的攻击，学会如何防御。」
「只有战斗才能满足你吧，只有这样才能让你自然而然地去把我所教的学会。」
「但我希望你能够明白的是——不如放弃你那无聊的想法，好好活下去吧。」
听见斯特洛说道，艾伦将手撑在地面上，以缓慢的动作站起来。
呼吸紊乱急促，腹部传来的阵阵疼痛差点使他弯下腰去。
——好想哭，但是却不能哭。
睁大了深红色的眼眸，与斯特洛对峙着。
「你真的想要变强吗？」
「……是的。」
斯特洛率真地面对叛逆而又固执的艾伦，艾伦决定要接受他的教导。
不想在作为弱者，如同曾经的自己般弱小无力。
硬是为几乎要倒地躺下的身体加油，打气，站起来。
艾伦歪起那颤抖的嘴唇。
那脸颊抽动，唾液垂流的容貌，看起来实在不像是笑容，但艾伦还是笑了。
「请务必教会我如何战斗。」
……
……
在那之后，艾伦每天都受到了斯特洛的殴打。脸被打的鼻血四溅，腹部受到无数次重击，呕吐物里掺着的已经分不清是鲜血还是食物，但他依然坚持了下来。
即使口吐鲜血，鼻血如注，眼泪扑簌，难过的要死，痛苦的要死，也绝对要站起来——那就是斯特洛传授给自己最强技巧。
只是最后，艾伦还是选择了离开。
「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，你学到的依然还是逃避吗？」
在艾伦准备离开道场时，斯特洛的话让他停了下来。
「哼。」
艾伦微微地笑了笑。
「是这里不适合我。」
「……」
对于艾伦，斯特洛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，将点燃了的烟条放在了嘴上。
——没出息的家伙。
……
梦境开始变得模糊，光景开始慢慢变暗，又从昏暗中慢慢变得光亮。
少年醒了过来，从那杂乱无章的梦里。
……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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